久别的重逢那是我已经结婚三年后发生的事，也是与初恋阔别十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。因一个同事的邀请，到一个无名小饭店去吃饭。我是尾随同事一起进去的，在一张圆桌旁已经坐下了一对男女，走进了才发现是她。那个曾经如此熟悉，曾形影不离，也是曾魂牵梦绕的她。我先是愣了一下，很快就缓过神来。她也一样，在这个偶然的时间、偶然的空间，阔别如此之久的重逢，谁不会这样呢？我们彼此没有问候，只是用目光注视了一下彼此。她依然是那样美丽迷人，只是比起十多年前显得更成熟了，昔日的笑容、快乐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漠然、无情甚至还有些冰冷的表情，而这种冰冷只有她和我读得懂，因为我们曾是彼此的初恋。如此的相遇既是一种长久的期待，又是一种无法逃避的尴尬，心里更是五味杂陈，甚至是一种煎熬，一种无语言表的自我摧残。此刻，我突然感觉到空间、时间在凝固。经过同事的介绍，我得知她旁边的这个文弱而又文静的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。我们彼此都不约而同假装不认识，好像又回到十年前的默契。 十多年前，我随父亲工作调动来到县农业局，当时读四年级。和我同龄的人可真不少，有令人羡慕的双职工家庭的；有高干的；有和我一样单职工家庭的。而我在他们中间就归属于不会被人看好的安徒生童话里的“丑小鸭”，而她就属于高干和双职工家庭的“白天鹅”。这个自我的划分在后来的日子里一直自我困扰多年。 虽让我倍感自卑，但也有好处——就是很早就明白要自强不息。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要故意作弄我还是缘分，竟然是从见到她的那刻候开始，我就产生对她的爱慕，或者叫幼稚暗恋。而她，也很奇怪，那么多同龄人中，偏偏就喜欢和我在一起。那个年代洗衣机是件稀罕之物，我们局里有个洗衣间，那个洗衣间里靠墙砌着三排洗衣台。每到周末，我便会去洗衣服，她也总是会跟随而来，且不是巧合，而是很频繁。我们就这样开始熟识起来，到了后来甚至开始帮我洗衣服，开始我还觉很不习惯，时间长了，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。大概到了五年级，他开始经常来我家玩。因为父亲有时候工作忙不在家，母亲还在乡下。所以有时候放学我就得自己做饭，她看见我在做饭，她总闲不住，记得她第一件帮我做的就是切洋葱，切过洋葱的人都知道，切洋葱会辣眼睛，非常容易“泪流满面”。因此，我更加感激和爱慕着她。多年后，洋葱也就自然成为我睹物思人的第一物。 在那段美好的岁月里，她就是我奋斗的动力之源，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上学时她先起床就会在我家附近等我，我先起床我就在她家附近等她。一起走，但我们中间始终保持着二、三米的距离，却又都不离开彼此的视线，这一种举动一直保持到初一学期结束。周末里，我们又会到附近小山、小溪边玩耍，依旧隔着那段距离，唯独没有隔阂的是她微笑的表情，充满鼓励、快乐、幸福的眼神。有时候我们会坐在草地上送走夕阳，有时我们会在夜幕下赏悦星空，相互倾述内心的秘密，但始终保持着那段距离，谁都没有想过去跨越。 我们的举动，情感变化当然也成为大人们的议论焦点。经常听见楼上的阿姨说：“看！天生一对！”她父亲也开始经常邀请我爸爸去她家下象棋，肯定不用说，我爸爸一定是一败涂地，因为文化不高，而他爸爸则是干部，高级知识分子。还有一段时间在局里面流传着要调我爸爸到籽种站，在当时的几个站里面，这个是最有“油水”的站，后来我爸爸也的确在那儿做过一段时间。在我们初一的时候，一个周末她读高三的哥哥突然约我出去，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，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，我只是跟着他走，心里有些忐忑：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？是要教训我吗？那一段幽静的林荫小路本来我很熟悉，现在却感觉到陌生和害怕。因为曾经有好几个同龄人对我说过：“她哥哥不喜欢你！”“她妈妈又打她了，就是因为你。”本来20多分钟的路程，这次却让我感觉到很漫长，最让人怀疑的是他异常的沉默，以及不断的带着我在阴森的密林里转悠，偶尔还会看见我最害怕的坟墓，更让我忐忑不安……转悠了很久，他终于在一片干净的草丛旁坐下，然后注视我了一会，说到：“你也坐下吧！”然后又是一阵沉默，我也沉默不语。良久他才说到：“我是想看你胆子大不大？故意带你到坟场转转，顺便考验你一下。”我应了一声“嗯”，继续沉默不语，起初的担心消失了一半。“看得出来，你喜欢我妹妹，今天我就把她交给你了。”我抬起头看着他，他态度很诚恳，脸也不在那么严肃。我还是只会：“嗯！嗯！嗯！”边点头边说。到这里我终于放下了思想包袱，和他谈了良久才一起回家。 就这样，我们一直保持着那段距离，从五年级一直保持到初一整个学期结束。不过也有一次例外，那是个风和日丽，柳绿花红的星期天，我们又一起去附近的小山上散步，在穿越一堵石墙的时候，我走在前面，先爬上去，她跟着我，我于是自然地向她伸出了手，她先是一愣，后来还是欣然接受了我的帮助。触到手的那刻，我突然感觉一阵耳红面赤，她好像也有同样的感受，脸颊也比平时红润了许多。那是我第一次触摸到女孩子的手，她的手比我的手小一些，但比我的手柔软和光滑，这是我们唯一一次牵手。万万没有想到短短几秒钟的时间，一次偶然的牵手，却在我心定格成了永恒。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……依然清晰记得那耳热面赤的一幕幕。 再次回到这久别的重逢，面前那个曾经如此熟悉、默契的人而今变得如此陌生，那曾经快乐、幸福的脸现在却没有一丝表情，甚至还透露出冰冷，我内心也逐渐由莫名其妙的躁动慢慢开始降温，直至平静，直至麻木，只是不断重复自斟自饮的简单动作，偶尔应酬一下同事和他男朋友，默默而无语。她也是一样自斟自饮，且不敬人，不邀人同饮，时而看我的眼神，时而又在逃避我的眼神，我也如此。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喝白酒，并且喝得如此坚决果断，如此冷若冰霜。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对我的理解、宽容、慰藉，依旧冷若冰霜。就这样我们都自斟自饮，直至第一次出现喝酒失忆……我不知道是如何散场，不知道她醉了没有，不知道她如何离开……这一切化成了一段空白，一段我永远挥之不去的空白。偶然的久别重逢我竟然不知道结局，或许我们本就注定没有结局。从那以后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，而脑中的哪个她，也随着岁月的流逝，渐渐模糊，但那段纯真的感情却又是如此真真切切地铭刻于心…… 窗外又是风和日丽，又是花红柳绿，又是鸟语花香。而我，早无心赏悦，多愁善感的心中再次平添了几分漠然，几分感伤，几分怀念...... 谁切过洋葱？她替我切过!曾经，她与我形影不离？我却未言别离！曾经，她把我当作希望？我却给她留下绝望！谨以此文祭奠我的初恋，缅怀逝去的萌动的青春。作者：酒后吐真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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